*第二篇上線啦嗚齁(ft.努力拯救排版的我

 

 

11
忐忑的數著流淌的剩餘時光,聆聽風娓娓道來。
而當光芒刺痛他眼睛的時候,他簡直不敢相信──松風天馬所指的小洞,竟然發出了微弱的光。
跨越時空間的通道開啟,就像一齣騙局。
怎麼可能,那麼無腦的理由,如此任性的猜測,到底憑什麼實現呢?
兩個人都毫無疑問的愣住了,良久後,故作鎮定的天馬才勉強轉過頭。
他細細品味劍城京介的表情,那個怯弱、又畏懼的樣子,還有不自決顫慄的左手。
天馬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「別怕。」
劍城京介抿起唇,直視了那他一度不敢相信的光輝,可如今,老天爺確確實實的賜予他回家的道路──與這裡的松風天馬訣別的路。
風越來越大,幾乎就要吹散了光。就像為他慶生的那天,在窗邊搖曳的燭火……
「不快點許願,火就要熄了喔。」
他看見了幻覺。
在幽暗的小房間裡,他看見了17歲的天馬朝他走來。
他將蛋糕捧在他的眼前,自己則是在視野的另一端。
下過雨的傍晚把他們淋得溼答答,兩個人邊發著抖,看著蠟油低到了奶油蛋糕上。
劍城強忍著鼻酸,風真的娓娓道來了,像是個信差,帶他回憶起天馬溫柔的嗓音。
「不快點出發,光就要消失了。」
他回過神來。
松風天馬這麼說道,就像曾經一樣,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。
一旁的天馬接著鬆開了手,一步一步的退後。
他來到劍城的正後方,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背上。
「走吧。」
卻發現,怎麼也推不動。
「快走啊,快點。」
天馬使勁的推,但他仍然不為所動。
「不要這樣,拜託。」
他留下了淚。
天馬哭了出聲音,想著明明用盡了全力、下定了決心,為什麼那個高大的身影還是像不倒翁一樣,怎麼樣也無法推開。
微弱的光線還是打進了他琥珀色的眼,劍城感受後方傳來的聲音,聽那個痛心疾首的哭法。
他僵硬的轉過身,將他擁入懷中。
「快滾開……」
「求求你快走……」
「京介。」天馬傾倒在他的懷中,滿臉淚痕使得他灰頭土臉。
他狠狠的哭了出來,幾乎無力的無法站直,只能任由劍城牢牢地抱住自己。
滿月悄悄的掠過天頂,光芒早已熄滅。
來不及許願,也來不及離開的他,還是被困在了這裡。

 

他們一前一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。
劍城默默跟在天馬後頭,穿越了滿街的霓虹、紛沓擦肩的人群,酒氣與香水味暈染了鼻腔。
他看著眼前的人加速的步履,慌忙的跟了上去。
總算回到家中,松風天馬將包包重摔在沙發上,長長的嘆了氣。
他回過頭來,看了劍城一眼。
他的瞳孔中充斥著不解、憤恨,卻同時帶有心疼,他的眼眶早已哭得紅腫。劍城看著,那個前所未見的松風天馬卻令他無法呼吸。
與平時的他不同,和喜悅、難過……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表情都十足的不同。
他感覺得出來,眼前的天馬正在被拉扯。
「對不起。」
此時此刻,他只能從後方抱住他。
在天馬踏入房間的前一刻,兩道曖昧的影停在時間的縫隙中。
他們站在門前,劍城輕吻了他的髮,然後將頭埋入了他的後頸。
只是太過訝異了,沒有想過會成真。
生日時輕率的許下了願、難過時隨便的向神明祈求了,回到現在,他只是想成為有能力守護他人的騎士罷了。
一念之間,不想離開這裡,想繼續待在有松風天馬存在的世界,他不過只是,自私了一點……
「不,我還是太自私了。」
劍城也終潸然淚下。
「我對不起你,也對不起我那邊的他。」
沉默片刻後,他們牽著手進了房門。
拉上的窗簾、緊閉的門扉,沒有一絲月光得以透進他們的世界,唇口不知何時早已纏綿在一起。
不得見光的關係、不見天日的他們,藏著罪一併走了下去。
所以,將煩惱與包袱都暫時拋諸腦後吧,就這個瞬間。
「一下就好,你來愛我吧。」
他殷切的眼神不容許遲疑與拒絕,劍城溫柔的撥開了天馬的髮,看著褪去上衣的他,一副快哭的模樣。
「抱歉,一下就好。」
他說,接著封住了天馬的嘴。

 

12
何謂奇蹟,又何謂錯誤。
他想起那天澆下的大雨,他和天馬抱怨,老天怎麼會在他生日這天哭得那麼難看。
天馬卻說,或許那是祂贈與的禮物。
「怎麼看都不像。」
「不,像交響樂吧。雨滴落在葉子上的聲音、打在人行道的聲音,換個想法就行。」
他靦腆的笑著。
「很多東西,換個念頭,就會不一樣。」
他踩在雨間,丟下了傘,拉著劍城在傍晚的細雨下共舞。
他們奔跑、嬉戲、打鬧,揮灑他們滿溢的青春。
可是,等到睜開眼,他才發現窗外早已沒有細雨,也沒有嬉鬧的聲音。
一路以來經歷的一切全都淹沒成了回憶,或是說,變得只能回憶。
但也正因為從前所拼湊的機遇,他才能夠遇見松風天馬。
所以即使現在再絕望,他還是非常感激,老天曾經給了他這樣的幸運,去愛一個他想守護的王。

 

天亮了,把一身混沌的他給弄醒。
他輕輕抱著懷中嬌小的他,隨手把莫名留下的淚滴抹去。
太過清晰的痛折磨著他們,雙方的心都受到了損傷,齒輪咿咿呀呀的運作,難以轉動。
於是劍城起身,在昏昏沉沉好久後才下了床。
他光著身子,從自己的房間那出那台去年聖誕節幸運抽中的單眼相機──從來到這裡開始,他一共用了三次。
印象中的每一次都是在松風天馬笑著的時候用。
回來後,他單膝跪在天馬面前。
他想,是時候繼續記錄這段奇蹟。
他與老天爺抗爭,獲得了留在這裡的時間。他的心頭很痛,卻甘願擱淺於此,並選擇了一個難以被接受的道路。
想著想著,快門早已按了下去。
他幫天馬拭掉昨晚的淚痕,在他乾淨的前額留下了淡淡一吻後,仔細端詳了他的臉。
「果然很像。」
劍城輕吐了氣,回到電腦桌前,打開他藏在一層又一層資料夾中的加密檔案。
他回想天馬身生前說的話,將所思所想,刻在未完的清單中。

 

一個小時過後,他聽見動靜,劍城京介急忙出現在天馬洗漱的鏡前。
他換上了衣服,無神的雙眼透過鏡子望著,卻沒有聚焦在他身上,天馬低下了頭,用水潑溼了臉。
「對我來說,你是奇蹟。」
他抬頭看了一眼。
「如果原本的世界是錯誤的,那我選擇待在這裡。」
「要不要……不對,可不可以待在這裡,並不是由你決定的。」
天馬淡淡的說,他深深吸了口氣,然後緩緩吐出,停止。
「你在說謊對嗎?」
劍城微怔,他看著天馬深鎖的眉心,卻一時語塞。
「是吧。」
他丟下了他,離開了這小小的公寓,離開了這小小的城堡。
王的騎士被遺忘在這一同建立的堡壘裡面。

 

13
不知名的花,在花店看到漂亮就隨手買了幾株。
他遊蕩在前往他那邊的路上,本該是平淡無奇,卻不小心泛起了漣漪。
他並不是故意的,卻也不打算狡辯。
即使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劍城京介,在天馬的眼中,卻是儼然不同的存在──他明明深知這一點。
天馬悄悄打開門扉,為好久沒有換過水的花瓶添上了新的顏色。
枯黃的花瓣落下,在開窗的俄頃間飛走了。
無法擁有的東西,就像是終會枯萎的花朵,無法長長久久。
「我來了,京介。」
他上前握住了他的手,傾身在他的耳邊說話。
沒有人發現,其實他們也用著相似的方式,度過失去彼此後的人生。

 

被拋下的劍城獨自待在房裡。
他敲著鍵盤,打出一對無意義的數字後刪掉,就這麼重複循環。
大量的視窗被同時開啟,如同在遮掩些什麼,將真相埋在虛偽的空頁之中,卻欲蓋彌彰。
直到他膩了,才慢條斯理地拿了傳輸線出來。
他想,再次見到松風天馬後的日子,在不知不覺中也越積越多了。
鏡頭下的他們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,普通的過著幸福的生活,難以看出被遮掩住的傷疤。
照片上的微笑很像,使得他忍不住去思念。
畢竟,在外生活得越久,就越容易泛起鄉愁。
與最初踏入這裡的想法已經逐漸背道而馳了,只是他自己並沒有發現。
又或者說,他其實一直都在自欺欺人。
正是因為痛失過,所以才會變得執迷不悟、不肯放手。
但是,那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嗎?
這樣的問答同樣在循環,就像是他隨手打出的一串無聊數字。
他盯著電腦螢幕上一張張與天馬的回憶苦笑,放著心隨波逐流。
將每個瞬間的時間分類,檔名以字母排序整理好。
劍城悶悶哼著歌,試圖掩蓋今早難堪的經過。
「祝你生日快樂,祝你……」
不知怎麼的,居然唱起了這首。
在關閉了所有視窗之後,他坐在電腦椅上隨手抓起了科幻小說,還是一邊唱著生日快樂歌。
他小心翼翼翻開,拿出了書籤,在第四行的地方讀到了什麼……
劍城京介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。
他迅速的闔上了書然後扔往床頭,「莫名其妙。」
咕噥後便走了,特地開的窗戶沒有關上。
並不是發了瘋,只是太過敏感了,劍城京介只是一個還深陷泥沼當中的,一個還有待拯救的人。
書正在翻頁,從窗邊將落的風推動了故事劇情,停留在另他害怕的那一個段落:
「如果任務無法順利完成,你無法回來的話怎麼辦?」
迪恩握住了她的手,「放心,約定好的……我們到死,都會永遠活在彼此的心中。」
他們相擁,利用僅存的時光感受相依的每個瞬間……
在生日的那天,被催促著許願的劍城,當著天馬的面前十指緊扣。
左思右想之後,他才對著心裡悄悄地說:
「我希望我,到死都能活在你的心中。」
而願望殘酷在他離開的剎那,悄悄的實現了。

 

14
松風天馬拖著疲憊深的身子晃回了家,他拉緊側肩背包,細細地望著那個守在巷子口的他。
「回來啦。」劍城柔聲的說。
無聲的寂寞渲染了天空,天馬看著眼前的人,從裡到外感到無所適從。
他覺得,是難掩的空虛和寂寞驅使自己奔往眼前的男人,他闖入了禁忌的花園,卻在一夜之後深刻的後悔了。
因為他看見,真正的劍城京介的影子,出現在他的面前,就像是在警告他。
天馬垂下眼,靜靜地走過他的身旁。
日暮伴著天馬沉重的步伐死去。黑夜降臨,劍城抓住了他的手。
「你在怕什麼?」
他說,將天馬身體拽到自己面前,「明明你也越陷越深了,不是嗎?」
天馬沒有回答。
街燈閃爍亮起,清晰的印著兩人的影。
「看我好嗎?昨天的事要我跟你道一百次歉也可以,所以,不要不看我……」
他抿著唇,壓下了鼻酸的情緒,撥開了那隻死死咬住自己的手。
「我累了,明天再說吧。」
原本交織的黑影逐漸被拉開,柏油路上印著形單影隻的兩隻蝴蝶,一隻緩緩地飛走了,一個還停留在原地。
再之後,松風天馬沒來得及洗澡就爬上了床。他鎖好了門,關好了燈,靜靜的盯著天花板。
他想起昨天那個綢繆的夜晚,感到無止境的壓力像是要擊垮了他。
他不停的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。
他與外來的劍城京介,究竟是真實的情侶,還是兩個虛假的殘影。
他發現自己最初堅信的東西開始動搖了,就像他也發現,其實那個現在正躲在他門外偷偷啜泣的劍城,或許也沒想像中愛自己。
他回憶昨夜,冷靜下來的他們總算終止了一切,劍城睡了,而他依然醒著。
天馬聽見了呼救的夢話,對方冒著冷汗的樣子,感覺像是又夢見了他所說的那個悲傷的故事。
不斷逃亡的他,與鮮血四溢的畫面,劍城京介描述的很真實。
但是,矛盾的是,他就躺在他的身旁。
既然他曾經說過的,他所相信的「一樣的松風天馬」就在他的身邊,那麼,他為什麼又要拼命追趕那個血淋淋的自己呢?
「……」
答案很明顯了。正因為他是局外人,所以看得很清。
天馬記得,那時候的他順手梳開劍城湛藍的長髮,卻被躲開了,在那個人半夢半醒之間。
他緩緩闔上眼,只是覺得好累好累。 

 

隔日,在太陽出來很久以後,天馬才下了床。
一開門就看見了倒在他門前的劍城京介。
他想是時候該談談了,於是將對方搖醒。
他對著睡眼迷離的劍城說:「我願意看看你了,我們聊個天吧。」
劍城揉了揉眼睛,沙啞了應了聲好,就接著被趕去刷牙洗臉。
一路上,兩人都很安靜。
松風天馬手裡抱著一顆足球,走在烈日當頭的人行道上,並率先開啟了話題。
「我要和你道歉,我也很衝動。」
「不,我道歉就好了。」
「那一天的事就忘掉吧。」
「嗯。」
「……」
他聽著他草率的回答了,沿著風,天馬深深吸了口氣。
「可以問你一件事嗎?」
停下腳步之後,他看著走在前頭的劍城回過頭,插著口袋看著自己。
「為什麼不反駁?」
劍城皺起了眉,他注視著那雙灰藍色的雙眼卻不能理解他想表達些什麼。
「你說你也想忘記的話,那麼,和我做了,你後悔嗎?」
陽光刺痛了他的眼,他不得動彈,想著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差錯,才會讓天馬萌生這樣的念頭。
有什麼正在發酵,變質的味道。他感受著夾雜質問意味的話語連同烈日逐步侵蝕了他。
而在沉默片刻之後,天馬才補了一句,「我想聽見,你心裡真正的答案。」
劍城感覺得到他話語中夾雜的情緒,像是在期待著某一種結果。
於是他深呼吸。
他已經決定留在這裡了,從回頭擁抱他的那刻起,從光芒殞落的那刻起,他就下定好決心了。
「我喜歡的,就是松風天馬。」他堅定的回答。
看著天馬微微的苦笑,劍城闔上了眼,假裝躲避刺眼的日光。
心裡有一點點痛,但是還好,還能忍受。
他忽然覺得心扉的某個部分像是被關閉了,而某一小部分卻被推開了縫隙,厚重的門板摩得心底發疼。
於是,天馬看著緩緩張開眼睛的劍城,帶著真拿你沒辦法的語氣,淺淺的說。
「我也是啊,我喜歡的,是劍城京介。」
之後,兩人不發一語,直到天馬逆著光勾起足球。
「踢球嗎?」
「嗯。」
那個泛著光的背影,依舊十分雷同。

 

15
就這樣,平淡無奇的生活又默默消磨了三周。
天馬的生活正步入正軌,而劍城京介卻越活越像個宅男。
這天,他頂著悶熱的夏日氣息無聊的躺在地板上閉目養神,直到有什麼擋住了他的電風扇,他才緩緩張開眼睛。
「怎樣?」
「那個,我想你需要出去一趟。」
劍城吃力地抬起頭,皺起了眉。
「待在附近的咖啡廳就好,筆電可以給你,借你玩遊戲。」
他說,邊拉著他起來。
「怎麼了?這麼突然。」
劍城眼巴巴的望著天馬捧著變壓器、耳機、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從房間裡走出來,然後塞到了他的面前。
「有客人要來。」
「誰啊?」他問。
天馬頓時停下了手邊的工作,看起來顯得慌亂的,有些躊躇的樣子。
他回過頭,對著劍城苦笑。
「葵他們。」
劍城倒吸了口氣。
「喔。」
「5分鐘後就到了,所以快走。」
「我不能躲到衣櫃裡什麼的嗎?」
「不行。」
天馬說,一邊整理著棉被。
「這裡,有我生活過的痕跡吧,怎麼解釋。」
「所以說我在收拾了。」
「怎麼不早點收?要幫忙嗎?」
「因為很臨時才講。」天馬指著廚房,「碗盤幫我歸位,拜託你了。」
「你們會聊到我嗎?」
「……」
陶瓷碗敲擊的聲音掩蓋住風扇的運轉聲,像是某個重要的東西停擺了般,令接下來的他們都只能默不作聲。
過了良久,劍城才清了清喉嚨。
「我問你,假如,只是假如……」他偷偷向後瞄了幾眼,「如果,這邊的劍城京介,哪天真的過世了,你會……」
「不會。」
「我還沒說完。」
「我說不會。」
天馬塞了一個假笑給他,「就算是這樣,誰也永遠都無法替代他。」
他說,如同向著自己說一般,特意放大了音量。
天馬自顧自地收拾亂糟糟的小茶几,裝作疲累的擦乾了額上的冷汗,一邊叨念著好忙好忙。
劍城望著他矛盾的身影,不自覺握緊了拳,心想著這傢伙還是在逃避吧,一邊垂下了眼。
眼看時間逼近,於是他隨便的把劍城京介趕走。
「再見,餓了就點個三明治。」遞上的一千日圓宛若餞別。
他關上門扉,門縫透進的光漸漸暗了,他走了,而他也才從終於鬆了口氣。
天馬靠著牆,緩緩地滑落了下來。
他大口喘著氣,倒在了玄關。
不小心撒了謊,其實客人還要半個多小時才會到。
只是需要點時間緩衝,需要讓眼淚洩洪。
大家都是因為擔心自己才來的,負責和他聯絡的葵是這麼說的,語氣夾雜的心疼和一點點的責備。
因為,其實松風天馬不願意見足球隊的大家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,自從意外過後。
朋友們明明都是帶著關心前來的,為什麼感到這麼害怕呢?
是因為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、還是不想讓人發現另一個劍城京介,又或是說……
天馬緊咬住下唇。
──萬一讓人發現,在京介臥病在床的日子裡,我還有笑著的時光、開心的時光、和別人同床共眠的時光,那會怎麼樣呢?
天馬環抱住身軀,不聽使喚地發抖。
昏沉的過了很久很久之後,總算,電鈴響起,天馬立刻收乾了眼淚。
他紅著眼,簡單的梳開被抓亂的頭後去見客。
「嗨,各位。」
他還是忍不住撐起了笑容,努力的,裝作堅強,隱藏一切的一切。

 

「家裡維持得很好嘛!以為會有一山的酒瓶之類的。」
「不要鬧啦,天馬君又不喝酒,對吧?」輝輕輕瞟了他一眼。
「嗯,的確是。」
閒話家常後,接著,四人在天馬的帶領下在家裡輕輕晃了一圈。
除了那個被封鎖的,劍城京介的房間以外。
對外的理由是,會觸景生情;而實際上卻是,那個男人生活過的蹤跡,他抹除不了。
「眼睛紅紅的,天馬你過敏了嗎?」葵問。
「沒事,昨晚沒睡好而已。」
「那個,是我們的照片欸,天馬你還留著啊!」信助跳著指著架子上的,雷門優勝的合照興奮的說。
「我這邊還有照片,啊可是在筆電裡,電腦在……」
在桌上。
他回過頭,雜七雜八的東西被他遺忘在角落,劍城京介忘了拿。
天馬輕輕嘆了口氣,心想著希望他不要到咖啡廳太無聊就好。
他點開了資料夾裡的相簿,任由大家各自指著青澀的自己,回憶起過去。
國中的他們,在雷門因為訓練而吃不消的日子、獲得勝利開心相擁的日子、被考試和練習一起追著跑的日子……
他們談論起過往,鬧哄哄的取笑當時的稚氣。
「那時候的狩屋很屁,我還記得。」
「那都過去了,是黑歷史啦。」
「不過葵你還真是變化很大。」
「變化得怎樣?」
「越來越老。」
「欸──」
四人指著照片笑成一團,唯獨天馬格格不入。
他站在圈子邊緣,靜靜的望著,直到有人驚呼了出聲,喚他回過神來。
「天馬君,這是什麼啊?」
小小的黑白窗格呈現在螢幕的中央,寫著需要八個字的密碼。
天馬心一驚,湊近瞧了幾眼。
──一個被命名為<mistake>的上鎖資料夾
心理的警告視窗接著跳了出來,越漸敏感的雷達產生了反應。
「怎麼了嗎?」
「啊啊,這種東西肯定是什麼色色的資料夾嘛!」狩屋一派輕鬆的說,沒有發現天馬發抖的唇。
這是什麼?
從來沒看過。
他有預感,隱藏在一層又一層的資料夾中,由密碼牢牢鎖著的秘密,自己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想知道。
霎時間,天馬的時空間彷彿亂了調,他忘記了身旁友人的存在,略過了他們七嘴八舌的聲音。
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,顫慄的手伸向滑鼠,在叉叉附近徘迴了許久。
最終,不知為什麼的,他本能的選擇了坐下來。
劍城京介的生日,不對。
我的生日,也不對。
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疾走,天馬急的快哭了,沒能轉頭看見大夥擔心且錯愕的樣子。
他陸續試了好幾個密碼,紀念日、亂碼、八個零,還有很多很多,每按一次輸入都感到焦急且害怕。
無法沉住氣的他,最終,在試最後一串數字時停下了手。
在腦海裡搜尋可能的答案時,直覺悄然告訴他,mistake所記載的,大概是痛苦的回憶。
所以──
年份、接著二月、然後是……「03。」
資料夾被開啟了。
他楞楞的杵在電腦桌前。
大家陸續湊了上來,文件裡面唯一的檔案,是一個15KB的記事本,簡簡單單羅列了五項。
1 我回到自己的世界
2 我留下,但是這個世界不能容許有兩個我,所以我慢慢消失,最後連原本的地方也回不去
3 我留下,靠著意志力存活,因此,這個世界的我消失
4 我把這個世界正重病的我送去我原本的世界
5 我帶著天馬回到原本的世界,皆大歡喜
令人頭皮發麻的敘述,意想不到的猜測。
松風天馬的軀殼像是中了電腦病毒,不得動彈。他瞬間被削弱了聽覺,耳膜鼓鼓的,聽漸長而猛烈的刺耳的聲音。
他摀住了耳朵。
貨車緊急岔車的聲音、輪胎打滑的聲音、貓咪一溜煙逃走的聲音、人倒下的聲音、還有……心跳終止的聲音。
天馬忽地清醒了過來。
「天馬!」
他撥開了大家,無視任何人的挽留,匆促的出了門後在大街上狂奔。
氣喘吁吁的、淚不受控的滑落、連風也是逆著他前行。
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糟透了,讓他獨自安好、獨自面對一切,實在是太不幸的結果了。
他很抱歉無法因為好好活著而感恩。
明明是被守護住的人,卻這種垂頭喪氣的話,產生這種辜負世界的念頭。
對不起、真的很對不起。
天馬哭著,一邊奔跑一邊對著空氣私語。
總算,他狼狽停下了腳步,熟悉的咖啡豆香撲鼻。
叫他好好待上的咖啡廳,卻沒有熟悉的身影。
天馬摀住了臉。

 

TBC.

 

 

 

啊這篇比較短就是……沒有原因,感覺這樣比較好吊讀者胃口而已(根本沒有
好啦就JOHN,明明博人傳漫畫就好看欸,不要再說不好看,啊就很好看齁。

然後呢,其實我自己再回來看這篇,真的覺得很有罪惡感,就是字裡行間都很罪惡,覺得對不起了某個誰,很抱歉把它的的關係搞得如此糟糕,充滿猜忌、懷疑、和背叛。
所以可以先說,我寫故事結局真的很少是皆大歡喜的,這篇大概、也不、例外。
反正有所得就一定有所失去,我是這麼想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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